删到尽头见风雅

极端修改法

Posted by KCY on August 25, 2021

记得几年前,市面上的茶壶、茶碗、茶杯的身上都写着一个“茶”字,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喝茶的器具。这两年始有人对素简之风另眼相看——说到底风雅靠的不是徒增装饰。

多此一举的事,不仅是日用器物,书写的语言也常常画蛇添足。如鲁迅文选赫然写着鲁迅著,《论语》竟是孔丘著(岂不知夫子述而不作乎),更有还在世的作家出文集,出版社统称为某某全集。诸如“众所周知”、“无论如何”、“总的来说”之类的冗言赘语更是不胜枚举。

凡是要学习写作的人,往往要先大刀阔斧砍伐自己的语言,一篇自以为得体的千字文,砍削一番竟只剩三五行。我在木心的书里读到一则削减文法的寓言,聊博一哂:

从前有一儒生(类乎当今之作家),祖传二锅而没有下锅的米了,决计卖掉一只以买米来下锅。

儒生找到了寄卖商号,店主将此锅斜靠在临街的显眼处。

儒生讨得纸笔,写了“出卖旧锅”——贴在锅边。

行人甲道:

“第一字可省,意思够明白。”

儒生恍然了一下,便把“出”涂掉。

行人乙道:

“摆到这里来,总是要卖的。”

儒生又恍然了一下,便把第二字涂掉。

行人丙道:

“你怕有人会认作新货么?”

儒生大大恍然了一下,便把“旧”涂掉。

行人丁道:

“谁不知道这是只锅呵?”

儒生竦身恍然了一下,扯下那纸,撕碎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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